寒来暑往，斗转星移。人生弹指间， 近二十年律师职业生涯转瞬即逝。一路 走来，虽历经坎坷艰辛，却也硕果累累。 我从一介名不见经传的律师成长为“燕 赵名辩”，亲历并见证了中国律师业的 发展与国家法治的进步。

2002 年 4 月，我告别三尺讲坛，满 怀信心地一头扎进河北省会石家庄，开 启了我的律师执业生涯。但执业不久我 就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律师 职业远没有想象中的“风光”。一个没有 背景、没有名气、没有案源的律师，连生 存都成问题，还谈什么“实现自我价值” “维护司法的公平正义”。我挥笔写下了 《律师执业的十大烦恼》和《律师不轻信 眼泪》。

希望的种子总是在巨大压力下孕 育成长，左支右绌的“煎熬期”，有案子 时，我就竭尽所能地办案；无案可办时， 我就积极学习充电，参与社会公益活动。正是从那个阶段，我开始与法律援 助结下了不解之缘。

2004 年我承办了河北省法律援助 中心指定的 8 起一审判处死刑、上诉到 省高院二审的辩护工作，其中有 5 起改 判或者发还，这是法律援助辩护案中较 为罕见的“业绩”。曾经，为了核实一个 一审被判死刑的被告人真实年龄是否 达到适用死刑的标准，我在经济极为拮 据的情况下，自费 5000 元申请二审法 官远赴内蒙古调查取证，辗转数千公 里，终于找到有利于被告人的证据。我 也因此获得 2004 年度河北省直律师事 务所“优秀律师”称号。 

从此，法律援助一发而不可收。 2004 年 3 月，我接受法律援助中心指 派，为故意杀人案被告人李春兴提供二 审辩护。第一次到沧州会见，被告人的 老伴儿一见到我就扑通跪地，痛哭喊 冤。听完他们的陈述，我感觉案情重大，极有可能是冤案。记得当时我对被告人 说：“你要相信国家法律，相信我！如果 真是你杀的人，我会让你死得明明白 白；如果你是冤枉的，我会想尽一切办 法救你，就算到了押赴刑场的最后一分钟，我都不会放弃！”

犹记 15 年前的那个春天，我在返 程的公路上，望着路旁抽芽发绿的一排 排杨树风驰电掣地向后退去，内心久久 不能平静……心底深处升腾起一股追 逐正义的豪气。 

15 年前的刑事案件，当事人一旦被 锁定嫌疑，就几乎驶向一个不可逆转的 轨道，故意杀人案要想“平反昭雪”唯有 “亡者归来”或“真凶再现”这两种模式。 像本案这种仅因事实存疑就能改判无 罪？除非奇迹发生。

但是，人命关天。当时我心里只有 一个念头：如果被告人确实冤枉，而我 救不了他，法律也救不了他，那我还干 什么律师？如果我为之辩护的被告人无 辜枉死，那死的不仅仅是他，还有我的 职业信仰。

为了对被判死刑者的一句承诺，为 了心中对国家法律的信仰，为了公平正 义的理想，我暗下决心，即使援助的前 方充满了艰难险阻，我也将迎难而上； 即使最终辩护失败，我也无怨无悔。 

接下来，我做了大量的调查取证， 无数次会见，详尽地阅卷，不放过任何 一个细枝末节。为了求证被告人有罪供 述的真假，我收集到案发当晚的月象资 料，并数次在农历这一天当晚案发时间 “夜观天象”，模拟现场。结果发现，当事 人陈述的作案时的月亮位置和可视情 况均与实际不符，从而推断出，他所供 述的作案情节真实性存疑，恰与被告人 后来翻供时说到的，曾遭受刑讯逼供相 印证。

那段日子，我殚精竭虑，行程数万公里，行文 十 几 万 字，通过艰苦卓绝、 扎实有效的辩护，案 情在一点一 滴 地 进 展，法治进程也在一 点儿一点儿地推进。 通过大量翔 实 的 取 证资料，我说服二审 主办法官，法院判决 撤销原判发回重审。 按常理，我到此时已 算出色地完 成 了 法 律援助中心 的 指 定 任务，可以“功成身退”了。但面对一贫 如洗、根本请不起律师的被告人一家， 我如果就此放手不再援助，就很有可能 前功尽弃，当事人的性命依然堪忧。我 毅然为他承担起接下来所有阶段的辩 护，即使发回重审又第二次被判处死 刑，我也没有放弃，再次帮他提起上诉， 直到二审法院宣告当事人无罪，直至为 他争取到国家赔偿。 

看到无罪判决书时，我有点儿不敢 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地向法官道谢， 仿佛宣告无罪的不是当事人，而是我自 己。法官说：“你就别谢我了，你一个法 律援助律师都这么拼，我们怎么能不公 正判决？我们还得谢谢你呢！”

由于本案扎实的辩护，在河北省高 院有十三位成员组成的审委会研究本 案时，其中十二位同意无罪，一位弃权。 本案开了河北省故意杀人案“疑罪从 无”的先河。接下来河北省高院又接连 出了几个无罪判决。这在当时，在全国 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打破了以往常规判 决“疑罪从轻”的 坚冰。 

李 春 兴 无 罪 辩 护 案 也 被 业 界 誉为中国实践“疑 罪从无”先进司法 理念、促进中国法 制 进 程 的 里 程 碑 案 件 ， 被 收 录 进 “中国百件法律援 助 的 优 秀 案 例”， 我 也 因 此 在 2005年底获评石家庄 2005 年度“感动省城” 十大人物之一，获得“法律尊严的捍卫 者”的称号。

时隔 6 年，我又为一起故意杀人案 一审被判死缓的被告人刘志连提供了 法律援助，历时近 3 年，被告人沉冤昭 雪，无罪获释。这一次援助经历再次引 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更吸引来更多 求助人群。 

面对越来越多需要法律帮助的人， 个人个案的援助已无法满足需求，为了 帮助更多人得到法律服务，我于 2014 年末成立了尚法公益团队，斥资百万， 联合法律界有志于公益服务的人员，开 展各种形式的法律公益活动。5 年来，组 织活动数百场，取得了较好的普法效应 与社会反响。我也因此连续两年荣获河 北省“十大法治人物”称号。

近 20 年执业生涯，我一直践行刑 事辩护律师为人“辩冤白谤”的天职， 迄今已成功实施了 116 起无罪辩护， 一点一滴地为国家法治进步贡献自己 的力量。

欣逢盛世，中国法治取得了长足的 发展和进步。在实现全面依法治国的进 程中，律师作为法治建设不可或缺的力 量，正在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为 了不负时代重托，我将继续和千千万万 的法律人一道，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守 护并捍卫法律的尊严。同时，我还会认 真履行自己的社会职责与政治担当，积 极为中国法治建设建言献策，为实现法 律的公平正义而呼吁，为建设法治中国 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