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魔
一
这个地方就象个大坟墓,里面埋着无数死人,连活人都一块埋若。所谓的活人便是比死人多喘着一口气的这些人。就是这口气撑着,便笑得比哭还难看,哭得比笑更费解,气出大了唯恐不慎遭到麻烦,气出小了又怕噎着一命鸣呼。无处可去,无地可留。生也茫茫,死也幽幽。
有人问:“既然如此便与妻儿相伴,安享天伦之乐,淡泊人生,岂不妙哉?”
妻子一丝不苟地“克隆”着我,时至今日我对着镜子中的我,就可数清她有几根头发。我都开始怀疑我们两个谁是丈夫,谁是妻子了!现在我一看到她便感觉头脑发胀,两眼昏花。至于孩子,我现在仍处于深深的自责之中,实不该降他于尘世,步我之后尘。
那么说你一定很现代,只是囿于家庭束缚,一时无法摆脱,日后肯定会走出家庭,放荡不羁,潇洒人生的。
这个世界有什么还是真的呢?今天贴面拥抱的没准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甚或是一具泛起的惊尸也未为可知。再说一不留神再遭来一个孽种,真是罪莫大焉!
看来你不为色相所惑,必为坚忍不拔之人。若能在事业拼搏一番,再与领导融通一些,何愁不仕途发达?
我领导的两颗狼心,三只狗肺,我早已一目了然。他那满嘴獠牙让人一看便胆颤心惊,毛骨悚然,他岂是食得人间烟火的?拼搏,我早已羞于启齿了,苟延残喘于斯世,还敢有甚非分之想?
你思想偏激相必是在一个地方闭塞久了,若能到街上走走看看,花如海,歌如潮,美女如云,怎不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快别提出女人了,现在的女人还有几个耐看的?二十矫揉造作,三十面目全非,四十惨不忍睹。一张本来不错的脸庞愣是任什么粉什么油的恣肆纵横。登峰造极的画皮功夫令我在街上如履地狱,只觉冷风嗖嗖,寒气彻骨!
要不走的远远的,换个环境,心情可能会好起来的。
你还以为我相信“最后一片净土”的神话吗?凡人迹所至,必罪恶滋生,纵使有净土可言,已感染人类病原菌的我岂不粘染亵渎了这片土地?
二
如此说,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结束生命来得干脆。
人生于世,确实无甚意思,倘若必须说有意思的话那便是尚存的一丝气息,对今生今世有着0.1%的预知,似乎获得了个稀里糊涂的明白,也便贪恋残生。而死又能怎样呢?我们对其是全然彻底的无知,也便闻死色变,故而人活于世,既便是怎样不如意,都不轻易去死。原因并不在于对生的眷恋,实则是对死的畏惧啊!如此,人活着就不必奢谈什么理想、信念,硬撑着就不必美其名曰恒心、毅力。活着就是活着,就如冥蒙苍宇中飘浮游荡的物质,何必问其所终?至于为生活驱驰而辗转奔波,诚如于烈火焚烧中变形扭动的物体,其动弹并不至于愚蠢到自不量力地认为可以跳出火坑而至一个清平欢乐的世界,甚或可以到一稍逊炙烤处得瞬时侥幸,只不过是顺其本性,如斯而已。
可是你如此愤世嫉俗,却又肯定人世的奔波辗转,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看到这点可以说明你通达,而看不出这点则谓之明白,对此不目视耳闻的则可称之为超脱了。
似你这么说,人世间一切顺其本性即可,也无所谓好坏了。
好坏都是具体的,相对的,永恒的真理,绝对的正义是不存在的。既使有,而以一段短暂的人生去追逐永恒的正义,终身倍受拂逆,不为人认同,于其自身则全然的彻底的失败,这是好还是坏?何况世上歪打正着的,栽花得柳的比比皆是,罪恶的目的客观上也可起到进步的作用,良善的愿望最终也可酿成悲剧的结果。
既然世上无好无坏,那么生活必将无所适从,与其自身何乐之有?
人之本性无异。固其根本,坚持自我,人生孜孜以求的无过于此。只不过是有人找到了生命的支撑,自圆其说,因而扬名于世,活得潇洒自在;有人生命无所倚托,迷失自我,故而作作琐琐,亦步亦趋。名人大家就在于找到了各自的支撑而可随心所欲,而芸芸众生的功过是非全凭他人评说,周转于他人的股掌之下,焉能潇洒人生?哲学家构筑理论可遮掩他们的无耻谰言,艺术家玩弄艺术课粉饰自己的先天不足,政治家炮制权势便可横行于天下。如斯而已,干么一定要评个孰优孰劣?